我看过不少有关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电影,他们大多有恢宏的战争场面,描写了一个个英雄人物。但《偷书贼》这部电影确是个列外,它不仅没有宏大的战争场面,而且描写的是生活在纳粹头目希特勒统治下的一个个小人物。慈祥又爱憎分明的油漆匠Hans,嘴不饶人但又心地善良的漆匠太太Rosa,寄养在他们家的聪明灵俐酷爱书的小女孩Liesel, 为躲避纳粹的追捕而藏在她家的犹太青年Max,渴望成为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小男孩Rudy。。。看着这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我一方面完全体会到了当时德国人民的痛苦和战争的残酷。另一方面我更看到了人性的本质--伟大的人性尊贵和残酷的人类暴行。
战争不仅给被侵略国家的人民带来伤害,同时也让本国人民生活在恐惧和痛苦中。9 岁的小女孩莉塞尔只因父亲是共产分子被捕,剩下妈妈无力抚养她和弟弟,只好把他们送到寄养家庭,不幸的是,弟弟又死在送往寄养家庭的路上。这一切带给一个9岁孩子的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恐惧。然而非常幸运的是,她来到了一个好家庭,虽然这是位于慕尼黑贫困区的一个普通家庭,养父Hans和养母Rosa都有一颗爱心,尽管养母的方式很特别。Hans爸爸慈祥的话语很快消除了她心中的恐惧,让她能融入这个家庭。当她在新学校由于写不出自己的名字,而被同学讥笑时,又有勇敢的小男孩Rudy相助。当 Hans爸爸发现她有一本从埋葬弟弟的坟边“偷”到的一本书时,就开始教她识字,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尽管她的启蒙书是一本《掘墓人手册》,空空如也地下室的四壁是她的纸,爸爸的油漆是她的笔,但她仍然如饥似渴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学。每当她能认识一个生字,或能把一句话连接起来,她就会特别高兴,渴望着下一次的喜悦。正是这些文字给她开启了新世界的通道,使身处战乱和饥饿的她,借着文字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坚强起来。
我也十分敬佩Hans对朋友的忠诚。在一战的战场上,Hans和Max的爸爸成为了好朋友,Max的爸爸牺牲在战场上。为保护朋友的儿子免遭纳粹的杀害,他毫不犹豫地将Max藏在家中。
当然这部电影更让我震撼的是,那个焚烧书的场面,广场中央一堆熊熊的烈火无情的烧毁着无以计数的书籍,四周是欢呼雀跃的狂热群众。这个场景一下就把我带回到1966年的中国。那同样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一个人的一个决定就把6亿中国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回头看1930年代的德国和1960年代的中国,地处欧亚的两个国家却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
首先是狂热的个人崇拜。影片里年轻人和小学生身穿纳粹青年团的制服,高唱颂扬希特勒的歌曲,书店里售卖希特勒的《我的奋斗》,进店买东西买卖双方都必须喊“万岁,希特勒”。 这与中国60年代的情形多么相似,在“破四旧,立四新”的口号下,无数珍贵文物毁于一旦,数以千万计的图书被烧毁,成千上万的大中学生身穿绿军装手捧红宝书(毛主席语录),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伟大领袖的接见时热泪盈眶。那时的我,虽然只是个初中生,但脑袋早已被洗得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深信自己经历过的饥饿是苏修造成的,中国是世界革命的中心,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虽然由于出身于不红不黑的麻五类,没能赶上第一二次领袖接见,但还是赶上了末班车,站在天安门广场国旗的附近,激动的朝根本看不清的城楼上的小黑影高呼着跳跃着,那时刻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虽然我没有资格成为红卫兵,因而也没有参与“破四旧”,抄家等,但当时的我只是感到很遗憾,不能亲自投入到伟大领袖亲自发动和领导的这场大革命中。正是这种盲目的狂热的个人崇拜,成就了独裁者,战争狂人。
其次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追溯历史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很多相识之初。一战后,作为战败国的德国,接受了《凡尔赛和约》,向战胜国赔賞了金钱,领土(领土上的人口,资源),导致德国的经济崩溃,人民生活在极度的困苦中。1933年希特勒上台,在经济上实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主要是实行国家的强力介入经济领域的各个方面。用经济军事化来摆脱危机,在修路,电气化和军事工业上大量投资;另一方面,他又通过扩军备战大量征兵,从而大幅度地减少了失业人数,赢得民众的广泛支持。这一时期德国的经济高速发展,不仅在工业上它的发展速度大大超过英,法,美,而且产品的绝对量上也超过了英法两国。希特勒政权还突破了《凡尔塞和约》的限制,夺回军事主权,顺利把奥地利等地区纳入德国版图。这时的德国人民对希特勒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拥戴。这是一种被压抑了多年的民族对他们的领导者的极度崇拜和高度认同。到这时,希特勒完全可以把他的人民引往他所希望的地方,所以抛出日耳曼民族是世界最优秀的民族,就可以被德国人民完全接受。于是为他日后的屠杀犹太人,入侵波兰。。。打下了基础。
二战结束后,中国作为战胜国收回了被日本统治了50年的台湾,废除了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被迫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1949年中国共产党把国民党打到了台湾,建立了一个新中国。那时的中国人民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这个主张民主自由反对腐败的新政权上,不少爱国知识分子纷纷回国,将自己的所学用来建设新中国。上个世纪50年代的中国确实通过学习苏联优先发展了重工业,东北地区成为中国重工业的最大基地,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辽宁鞍山钢厂,抚顺露天煤矿。。。是我们从小的骄傲。1964年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更是举国欢腾,尽管饥饿刚刚过去。由于共产党的成功洗脑,那时像我们这一批所谓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几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尽管不少人的父辈在一波又一波的政治运动中被整肃。我们对在一穷二白的纸上画出最美图画的领导人真是顶礼膜拜。所以当领袖一声呼喊,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响应。(当然文革的起因有很多,但不是我这里要谈的)那时如果要我们上战场去打他国,我们也会去的。
德国二战后早已痛定思痛,在美英等国的帮助下,摈弃了希特勒的那一套国家干预经济的模式,接受了市场经济模式;军事上清洗了军国主义(我没去过德国,但听不少去过德国的朋友讲,在德国你能深深感受到他们对二战的忏悔);政治上接受了自由民主的制度;教育上实行了大学和职业教育并行的模式,从而经济迅速起步,如今已是欧盟的龙头老大,在世界上也是一个经济强国。
而中国的今天很有几分像二战前的德国,30多年的经济改革如今已是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民族自豪感普遍提高,这本是好事。但共产党却经常利用这一点煽动极端的民族主义,砸日本商店,烧美国领馆就是一些“热血”青年的作为,这与文革中烧英国大使馆完全一样。但今天的年轻人与那时的我们也有很大的不同,他们没有了我们那时的完美理想主义,他们更加实际,凡事更是从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样也许不会被轻易地煽动,出现那种盲目的狂热。希望随着时代的进步,不要再让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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