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红似火: 2014 俄罗斯之旅 4-

由于旅游团没有专门安排到新圣女公墓，所以我们在第三天下午参观完克里姆林宫后，尽管时间已是下午3点半过，离关门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不到，我们还是急忙乘地铁赶去。幸运的是，当我们下地铁问路时，正好问到一位莫斯科大学学法律的学生，他不仅热情地给我们带路，还一直带我们在陵园里参观。

新圣女公墓座落在莫斯科西南的新圣女修道院内，我们绕过修道院来到公墓入口，时间已是下午4点过。时间有限，我们只能任由那位学生带领，匆匆朝他认为应该带我们竭拜的墓走去。

他首先带我们看的是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地墓地，这是一面猎猎飘扬的俄罗斯国旗。这是俄罗斯人民对他的最高认可吗？！

在我们的要求下，他把我们带到了赫鲁晓夫墓前。赫鲁晓夫的墓上立着一块三米高两米宽的墓碑，墓碑由黑白两色的花岗石交叉在一起，赫鲁晓夫的头像就夹在黑白几何体的中间。他的墓旁是他的儿子和孙子的墓。

这里每一个墓前的墓碑都不相同，每一个不同造型的墓碑都讲述着每一个人精彩的人生。赫鲁晓夫的墓碑也如此，它是赫鲁晓夫生前特意告诉家人，要雕塑家涅伊兹维斯为他设计雕刻墓碑。雕塑家涅伊兹维斯可是赫鲁晓夫生前多次在公开场合批评过的，说：“他吃的是人民的血汗钱，拉出来的却是臭狗屎，尾巴甩出来的东西，也比涅伊兹维斯的作品强。” 赫鲁晓夫死后，他的家人找到这位雕塑家，告诉他赫鲁晓夫生前的愿望。雕塑家宽容地答应了赫鲁晓夫的请求。当时整个俄罗斯都在关注着，这位曾与赫鲁晓夫势不两立的艺术家，究竟会为他的对手雕刻一尊怎样的塑像呢？塑像出来了，果然不同凡响，黑白两色交错的花岗石，表现了赫鲁晓夫鲜明的个性和他的功过是非。赫鲁晓夫的头颅从花岗石中探出来，微笑着倾听后人对自己的评价。

赫鲁晓夫出身于贫苦的农民家庭，仅接受了四年的文化教育，就不得不去当了一名工人。他最大的政治作为应该是在1956年的苏共二十大上发表了“秘密报告”，对斯大林展开全面批评，揭露了斯大林在大清洗中的暴行，从而结束了斯大林时代。我们那时的政治课上总是告诉我们，赫鲁晓夫背叛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把苏联往资本主义路上拉，是比南斯拉夫还要修的修正主义，并讽刺他的共产主义就是土豆烧牛肉，外加电气化。（那时我们全国人民正在遭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带来的恶果，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连大锅清水汤都没得喝。）我还清楚地记得1964年10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之时，正是赫鲁晓夫下台，我们也跟着报纸，广播一遍一遍地欢呼。那时真以为苏联变修了，中国成了世界革命的中心，我们要去解放世界上3分之2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看了一些资料，才知道赫鲁晓夫不仅组织了对斯大林时期某些案件的复查和平反工作，为大清洗中的受害者平反，释放政治犯，使苏联的政治气候空前宽松，文艺领域获得解冻。同时他还积极推行农业改革，提高农产品收购价格，取消义务交售制，改组机器拖拉机站，开垦荒地等，使苏联的民生得到改善。另外在外关系上，他提出两个社会经济体系（即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和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和平共处、和平竞赛，和平过渡的“三和”原则。（这与邓小平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推行的改革基本相同）实际上他的对外政策仍然导致美苏核对抗，第二次柏林危机，古巴导弹危机等事件他都是主要策划者。他还对普通群众开放克林姆林宫，并取消了中央领导的“特殊供给”和官僚干部的各种特权以及“特殊津贴”，深得民心，但也招致官员不满。他的自由化政策更为斯大林时代的既得利益者所痛恨。于是1964年趁他度假期间，以勃列日列夫为首的一伙斯大林的忠实追随者，发动政变，以他犯有主观主义和唯意志论错误为借口解除了他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次日又解除他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职务。他被强迫“退休”，成为“特殊养老金领取者”，自此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他“退休”后着手写回忆录，也被勃列日列夫派人安装监视器。

1971年9月11日曾经叱咤一时的赫鲁晓夫在沉寂中病逝，但直至9月13日上午，苏联人民才得知这一消息。这天的《真理报》上只刊载了一条短讯：“前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特别养老金领取者赫鲁晓夫逝世，终年77岁。” 没有讣告，也没有提葬礼的时间和地点，但人民没有忘记他，一群一群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新圣女公墓瞻仰凭吊他。群众的大规模瞻仰竟使得勃列日涅夫下令关闭新圣女公墓。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功过是非自有评说。雕塑家涅伊兹维斯正是人民中的一员，他的这块墓碑是对赫鲁晓夫的最好解读。

我们要求那位学生带我们到王明墓，他不知道谁是王明，正在这时正好来了一队中国游客，我们立即去问那个导游，他告诉我们王明墓的方位。于是我们按照他的指引，找到了王明墓。王明的墓前摆放着一个花蓝，这是他的家乡安徽六安的访俄国团敬献的。经那位学生的翻译，我们知道王明的墓碑写着：“国际共产主义战士、中国共产主义运动领导人王明”。王明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领导人之一，他曾到苏联学习，回国后由于在党内对形势的看法和指导思想的不同，被批判为左倾机会主义，右倾投降主义，1950年代初因病到莫斯科治疗，就再也没回到中国。1974年病死莫斯科，安葬在新圣女公墓。王明的功过是非谁能评说？

我们静静地穿梭在一个个墓前，寻找着影响了俄罗斯，甚至整个世界的伟人们的足迹，同时也倾听他们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生故事。芭蕾舞演员乌兰婼娃洁白的墓碑上，她优雅的舞姿永留人间，她所塑造的优美动人的“白天鹅”依旧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马戏创始人尼古林的墓很特别，他静坐坐在一片松林中，脚旁卧着他的忠实朋友－－他的爱犬。那位学生告诉我们，说他的爱犬在他去世后的第二天也随同他去了天国，这真是生死相随啊。这里有太多太多的艺术家，科学家，军事家，政治家。。。值得我们去竭拜，去聆听他们的故事。可惜时间有限，我们不得不对他们说再见。